Chapter65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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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5為你
走得太久太遠的話，會很容易忘記最開始的心願和目標是什麽。
“小時候，你總是哭，但在我們面前又會把眼淚憋著，就算被我發現問起，你也什麽都不說，”聽著優裏對那些零碎日常場景的講述，麻裏想起了很多東西，她沈默了一會，然後說道，“剛開始我很著急，問你是不是被欺負了，你就會回答不是，可又不說為什麽會哭。後來我就不再問了，可是每次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也很難過，就會去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感到開心一點。”
“我知道，”優裏擡起頭，也許正是因為那幾年沒有好好對待家人，想通之後才會加倍地去珍惜彌補，“姐姐為我所做的，爸爸媽媽為我所做的，我都知道。”
“上學後，你逐漸變得愛笑愛說話，會粘著我，會甜甜軟軟地沖我撒嬌，我就會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爸爸媽媽和朋友們炫耀，優裏這麽喜歡我，”講到這裏，麻裏唇角微揚，“也許早一點讓你多接觸同齡的小夥伴，你那時就不會那麽孤獨了吧。”
“那些改變，並不是因為開始上學，”優裏搖搖頭，“而是因為你們始終陪伴在我身邊。”
“我以前對自己承諾過，一定要好好保護你，”麻裏看著優裏的臉，五官仍有幼時的影子，那時稚嫩眉宇間不符合天真爛漫年紀的沈重和漠然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春日清風般輕靈的開朗與柔和，“雖然現在的你已經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但是這份心情，還是沒有改變過。”
“雪人冰淇淋的味道，我一直都記得，”優裏的心上像是開出了一朵花，不自覺地微笑道，“能成為麻裏的妹妹，真的是既幸運又幸福的一件事。”
“我也一樣。”看著妹妹的笑容，麻裏的心似是被輕飄飄軟綿綿的棉花糖包裹住，怎麽可以忘記啊，當初創作那個小雪人時的心情。
這天晚上麻裏做了一個夢，知覺混亂的夢中，所見所感如浮光掠影，她經歷了從小到大的生活：和安利老師的相遇，進入聖瑪麗學院後的學習，參加完美糕點比賽的體驗，那些零落片段速度極快地掠過去，明明早就經歷過，夢裏卻忘記了現實中的一切，並沒有發現這些不符記憶不合邏輯的地方。從幼年開始，父母忙於工作，對她寄予厚望又嚴格要求，沒有年齡相近的玩伴，一個人在家也就是按照大人的期望，學習，看書，練琴，被誇獎，繼續學習。偶爾出於興趣制作甜點，不知不覺中做出了兩份，又深感無聊地自行解決掉。被安利老師的蜂蜜薄餅所打動，立下了想成為糕點師的願望，興沖沖地和他說起“我以後也想做出這樣的甜點給……”，突然頭腦空白，不知道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時是指想給誰吃。和安利老師的重逢，在眾多學生中的脫穎而出，被同學們眾星拱月一樣地包圍著，可不知為何，很多話壓在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很多情緒藏在心底卻不曾被人發覺，處在人群之中仍會感到孤獨寂寞。升入高中後，她見到了中等部一年級新一屆的A組，莫名覺得缺少了什麽，只能歸於很少出現三個人的A組而帶來的錯覺。後來麻裏見到了被安利老師欣賞而轉學過來的天野莓，在意地關註著她的成長，這一年的完美糕點，高等部的A組與中等部的A組各自組成了天王寺組合與草莓組合，代表賽中他們擊敗了草莓組合，對方卻還是獲得了B代表隊的資格，酸澀與不甘支配了她。在巴黎的世界賽，看著與弗朗索瓦舉止親昵的安利老師，她獨自陷入崩潰，一個人在雨中坐了一整晚，心寒到對雨點落在身上的冷意所麻木。禮服賽的失敗大概是理所當然，她的不在狀態將整支隊伍都拖入了敗局，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被踩在腳下，無法接受輸掉的結果，也無法面對被拖累的隊友，更無法擺脫掉對蒙納爾帕斯火車站那一幕的反覆回想，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
從睡夢中醒來時，麻裏看到優裏安然沈睡的樣子，終於意識到夢裏間或的違和感來自何處，夢中的那些經歷除了日常細節和比賽結果以外，與她真正的人生軌跡並無多大不同，唯獨缺失了和優裏有關的部分，既沒有妹妹的存在，也沒有因妹妹的存在而帶來的改變。
唯獨缺失了，那個會因為自閉而背過身去不理人，會因為害怕而緊緊牽著她的手，會因為開心而張開手向她要抱抱，會因為貪吃而在她制作蛋糕過程中跑過來偷嘴，會因為吃醋而生氣地嘟起嘴表達不高興，會因為喜歡而興高采烈地說著“最喜歡姐姐制作的甜點”的優裏。
唯獨缺失了，那個會因為在意，而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努力想要安慰她卻跟著哭起來的優裏。
沒有妹妹的人生，和現在的生活乍看之下是相似的，卻充滿著很多細小的空洞，那是在夢境之外被優裏帶給她無數微光般小小的溫暖所填充的。
潼川和海棠帶來了加賽通知，比賽時間在第二天下午，地點不變，和以往的團體賽不同，加賽形式是代表賽，每組推出一名代表參加對決，課題是巧克力糕點，主題不限定。
“評委們還沒吃夠巧克力嗎？”優裏囧著臉說道，賽了兩輪巧克力禮服，加賽了一輪迷你巧克力還不夠，這是打算在準決賽中將巧克力進行到底嗎？
“既然課題是巧克力，就由麻裏或者留衣作為代表吧。”潼川提議道，海棠最精通巧克力，而麻裏堪稱全能。
“麻裏公主比我更適合，”海棠搖頭，他看著已經恢覆精神的麻裏，“對方肯定會派出弗朗索瓦作為代表，題目相適應，她很可能會制作被選入宮廷秘方的第戎巧克力。”
“那剛好，麻裏的蜂蜜巧克力也是宮廷秘方，”潼川說著忽然反應過來，納悶地問道，“難道這次會變成宮廷秘方之間的對決？”
“畢竟被選入宮廷秘方的作品，往往能代表糕點師個人最頂尖的實力。”蜂蜜說道，弗朗索瓦和麻裏無疑都是天才，制作出的很多甜點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佳作，但是真正被選入甜點王國宮廷秘方的創造卻也只有那一樣。盡管如此，學生時代就能有這樣的成果，也堪稱驚人了。
“倘若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最好再考慮一下代表人選。雖然蜂蜜巧克力確實是我至今最被認可的作品，但是，如果由我作為代表參加和弗朗索瓦的加賽，我不會使用這個配方。”麻裏忽然說道，平靜地看著由於她的話而流露出驚訝之色的幾個人。
“麻裏公主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海棠問道，“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我有更想制作的甜點，就像是哽在喉間的話，它完全嶄新，毫不成熟，卻拼命向外湧著，渴望被表達。我克制不了這種沖動，但是也無法保證，一天的時間內將配方從零開始改進到蜂蜜巧克力的水平，”麻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由於經常練習糕點制作和鋼琴演奏而有著繭子的手，很奇怪，此時指尖似乎因為興奮而微微顫動著，想要拿起制作工具，想要盡力嘗試做出所想的那個甜點，這是參賽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分明對成品一無所知，卻還是充斥著制作和創造的熱忱，殘留的冷靜和理智促使她搖了搖頭否決道，“使用還是空白的作品去參賽，太過冒險了。還是留衣……”
海棠打斷了她：“那就冒險一次。”
麻裏愕然地望著他。
“既然連留衣都這樣說了，”潼川爽快地應道，“那就麻裏作為代表吧，按你想的去做，兩邊都是舊作品的對決也太沒意思了。”
“有表達的欲望，那就用甜點表達出來，”聽到麻裏說不會使用蜂蜜巧克力的配方，優裏反倒松了一口氣，她堅信全力發揮的麻裏不會輸給弗朗索瓦，“不管怎樣，我們都相信你的實力。”
註意到麻裏對代表賽尚有些猶豫不定，海棠笑著說道：“有種奇怪的預感，也許不那麽理智冷靜的麻裏公主，能創造出更好的作品。”
“謝謝，”麻裏認真地看著他們說道，“留衣，零次，優裏。”
眼看著重要的加賽代表資格這麽隨意任性地確定了，肉桂揉了揉眼睛，結果和他想得差不多，可過程有點奇妙，總感覺哪裏不對，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他感慨道：“沖動是會傳染的嗎？”
“我覺得不是沖動哦，”金平糖用手捧著臉說出自己的看法，“放棄舊配方的榮譽，遵從心之所向，重新設計參賽糕點的麻裏大人很勇敢呢。”
“因為是麻裏，”蜂蜜很高興麻裏最終解開了心結，“所以她才這樣被大家信任著。”
比賽地點還是在聖米歇爾山城堡，麻裏打算先去買制作材料，陪同她的人是海棠，畢竟剩下三個人之中他最擅長巧克力。兩人才走出酒店大門，粉紅色的豪華直升機忽然從天而降，小城從直升機上走下來，掩著嘴發出經典的大小姐式笑聲，高傲地問道：“別來無恙啊？天王寺會長。”
“啊，你是……”海棠想起來這就是那個輸給他們的大小姐，名字叫……呃，叫什麽來著？
“竟然會忘了砂糖聖華的社長千金小城美夜的名字！”小城雙手叉腰，相當不高興地說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好久不見，小城同學，”麻裏平淡地問候示意，“我們還要去買巧克力，先失陪了。”
“看來天王寺會長現在也動真格地準備起加賽了，”小城反而像是很滿意，“佐藤，鹽谷。”
“是，大小姐！”佐藤放下電話，“已和酒店聯系好，這兩天空出廚房供天王寺組合使用。”
“是，大小姐！”鹽谷合上筆記本，“已和巴黎分部聯系好，很快就會有高級覆蓋劑送達。”
雖然已經習慣了大小姐異於常人的舉動，但麻裏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思維方式，詫異地看著小城美夜：“小城同學，你這是……？”
“不用感動了，只是這場加賽給你們的特別優待而已。”小城用手指卷著頭發，自顧自地說道。
“……”麻裏和海棠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不知道該對沈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大小姐說些什麽。
“你們必須贏，讓那個安利看著，你不可能輸給弗朗索瓦，”小城一想起安利所說的話就深感不滿，“他竟然敢說目標成為糕點師的人不需要談戀愛，那種自大的家夥真是讓人不爽。”
海棠看向麻裏，不由得將手握緊成拳，他很清楚麻裏對安利老師有多崇敬和憧憬，那是超出學生對老師崇拜之外的愛慕之情。盡管麻裏沒有提起過，可她這幾天的異常肯定和安利老師有關，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抱著這種觀念。安利老師也對麻裏說過這樣的話嗎？這種將她的感情全然否定的話？
“我很欣賞小城同學的堅定，”再次聽到安利老師的名字和那句曾傷透了整顆心的話時，麻裏反而不再有什麽感覺了，她只是微笑著說道，“謝謝你的鼓勵，我們要去選購材料了。”
“哼，別天真了，這可不是鼓勵，”小城揚起下巴，“我絕對不允許打敗了小城組合的人輸給其他組，你們只能，不，是註定要輸給我家darling在的堅野組合。哦呵呵呵，我可是等著看親愛的小真華麗地打敗你為我覆仇呢~”
坐在前往聖米歇爾山火車上的堅野打了個噴嚏。
“很遺憾，”麻裏走了幾步，回過頭淡然地說道，“決賽時贏的人，也會是我們。”
優裏和潼川原本還在和酒店經理商量借用廚房的事情，和上一場繁瑣覆雜的巧克力禮服制作所要求的場地條件不同，這次天王寺組合僅僅是想借到能讓麻裏不受打擾地為個人代表賽做準備的一部分空間而已，眼看著就快談妥，站在面前的經理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簡單應了幾句掛掉之後，他就幹凈利落地一揮手示意他們跟著他去廚房。接下來的發展就更玄幻了，眼睜睜地看著經理和大廚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話，主廚就點點頭指揮廚師們收拾整理好東西暫時從廚房撤走，優裏一臉懵圈地看著很快就變得幹幹凈凈空空蕩蕩只剩下各種廚具的大廚房，等一下，這種詭異的發展是怎麽回事？
“砂糖聖華已經包下了酒店的整個廚房供你們在這兩天內使用，”酒店經理笑瞇瞇地解釋道，“那就預祝比賽順利了。”
聽到砂糖聖華幾個字，優裏大概明白這是出自誰的手筆了，為了一個小型甜點制作能空出整個星級酒店的廚房，這陣仗很華麗，這氣勢很宏大，這作風很大小姐。
“但是為什麽要幫我們？”潼川一頭霧水，“優雅那場輸給我們時，她不是很不服氣嗎？”
優裏也很迷惑，小城美夜和天王寺組合其實並沒有多少交情，而且印象中她還挺看不順眼麻裏和自己的。動畫劇情中，大小姐前期做過的一些事情真心沒法洗白，但在麻裏輸掉後正面懟安利這段其實還是有刷到方優好感的。可是現在並沒有這茬，小城突如其來的幫助也顯得很莫名其妙。
不過對那個大小姐而言，做壞事也好，好事也好，只憑著高興，似乎完全不需要什麽理由，討厭時是真的討厭，可愛時又是真的可愛，這種驕縱任性卻又沒有壞心的性格，也算是神奇了吧。
麻裏回到酒店後，沒想到小城真的把酒店的整個廚房包下來了，但也沒再說什麽，徑直拿出材料開始準備比賽作品。其他三個人知道這個過程不適合被打擾，都默默地退了出去，聽海棠說起前面那段後，優裏和潼川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說，這個理由也很大小姐。
第二天的比賽依然設置在舞會大廳，制作過程公開進行，圍觀的卻不再是陌生的賓客，而是完美糕點世界賽的代表隊們，雖然還只是準決賽的加賽，但兩方代表都是有天才之稱的實力出色的學生，她們的個人對戰非常值得一看。最關註這場比賽的應該就是堅野組合了，無論哪方勝出，都會成為他們的最終決賽對手，而且天王寺組合還是曾在分校代表資格戰中勝過他們的強敵。昨晚依照精靈們借來的宮廷秘方，A組制作出了弗朗索瓦的第戎巧克力和麻裏的蜂蜜巧克力，二者的能力確實無愧於法國本校第一名和日本分校第一名的讚譽。盡管深深地被打擊到了，可絕對不會因此放棄認輸，他們反而振作精神，被激發起了更強烈的鬥志和決心。
評委宣布比賽開始後，弗朗索瓦和麻裏都立即開始制作，金發的法國女郎神色傲然，富有自信地看了一眼對手，又看向安利老師，好似勝券在握。而麻裏只是專註地看著手中的材料，動作不急不緩，既沒有看弗朗索瓦，也沒有看評委席，仿佛不是置身於氣氛激烈緊張的賽場，而是身處在普普通通的一間料理室，那些註視著她的人群都不存在一般。
小莓看著麻裏，忽然冒出一句話：“我覺得，天王寺會長今天的狀態好像不太一樣。”
堅野快速掃了一眼兩邊取出的素材，弗朗索瓦看樣子是要制作她最拿手的第戎巧克力了，而天王寺會長使用的材料……等等，天王寺會長竟然沒有使用那麽切合課題的宮廷秘方？！註意到這點的堅野驚訝地說道：“她制作的不是蜂蜜巧克力。”
A組的精靈們都是一驚，這也太大膽了吧？！
“小莓，”香草忍不住問道，“你是比賽剛開始就註意到了嗎？”
“不，我不是在說這個，”小莓呆呆地望著賽場，她忽然想起來，以前有過相似的情形，自己坐在觀眾席看著天王寺會長舞蹈般嫻熟優美的動作，無法將目光移開，而此時此刻，看著正在制作巧克力的天王寺會長，她更加難以轉開自己的視線，“會長的表情，很溫柔。”
“這次題目也是安利老師確定的，”理事長和坐在旁邊的安利老師交談著，“聽說那兩個孩子最被認可的代表作恰好都是巧克力，是考慮到這點才確定的課題嗎？”
“不完全是，”安利微笑著說道，“不如說，是因為我想知道，在這個題目下，在兩邊的經典作品都與巧克力有關的情況下，她們會在比賽中怎麽選擇。”
是守著昔日的榮光固步自封，還是頂著沈重的壓力向前一步？
他先是看向弗朗索瓦的料理臺，看得出來，也許有細微改動，卻仍沒有脫離第戎巧克力的影子，心裏略有些失望，面上卻還是沒表現出來。然後安利看向麻裏，她的動作流暢而不帶絲毫猶豫，這讓他感到欣慰，麻裏的狀態比以前任何一次的比賽狀態都還要更好，這值得高興。
安利感興趣地關註著麻裏的制作過程，很期待最後的成品，也很好奇她將會做出什麽樣的甜點，原本註意力都集中在她的手上，無意中看了她的臉一眼，然後他楞住了。
麻裏在笑。
安利曾見過很多次麻裏制作甜點時的樣子，無論是為了課堂作業，為了當堂示範，為了沙龍賣品，還是為了比賽作品，她都是專心而細致地執行著每一個步驟。然而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麻裏，她如此柔和地看著逐漸成型的作品，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像是在和誰對決，而像是在精心準備一件將要送出的禮物，將所有的感情和心意都傾註於中。
這個學生一向努力，聰明，有天賦，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始終保持著踏實的態度，並沒有被那些稱讚沖昏頭腦。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感覺到麻裏對自己的看法在意得過度了，那似乎成了一種執念，將她囿於狹小的視野中，明明還能走得更遠，卻因為種種顧慮而徘徊不前，看不到更加廣闊的道路。
安利收回了視線，所以，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麻裏。
否定那些讓你喪失清醒判斷力的束縛，否定那些徒勞地從我身上尋找的虛無意義，否定那些讓你仿徨不定的限制，否定……那被你誤以為是愛情的崇拜和憧憬。
否定我。
優裏站在場邊，昨晚試吃過那個雪人巧克力的她，相信麻裏今天的作品會給所有人帶來驚喜。看著麻裏堅定而目標明確地進行著她所熱愛的甜點制作，優裏忽然萌生一個奇異的想法，也許無論完美糕點比賽結果如何，他們都已經在這個過程中獲得過相當多的收獲。一時間，實際的輸贏勝敗反倒被虛化，更令人熱切期盼的是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未來。
更何況，優裏堅信，懷著和當年相似心情做出這份甜點的麻裏，在這場比賽中根本就不可能輸。
時間終止，按順序先盛上的是弗朗索瓦的作品，她很有信心地說道：“請品嘗吧。”
“啊，這是……”理事長很少吃到口味風格這麽特別的甜點，“黑加侖的風味和加了胡椒的奶油中和，不，不僅止於此……”
“加了咖喱的巧克力面包也費了很多心思，”法國本校的校長露出笑容，“覆雜而又難以言喻，其中蘊藏的味道和口感真是讓人享受。”
安利沒什麽表情，看起來不像其他評委那樣滿意，但是在評審結束後，他還是給出了98高分。盡管是五位評委中唯一沒給出滿分的人，可是選手們也從來沒指望過安利老師會打出滿分——那簡直可以稱之為驚悚了，就連弗朗索瓦本人，在看到安利所給的98這個數字時，驚喜之情也無法掩飾，她竟然從向來嚴格的安利老師那裏獲得了這麽高的分數！
98+100+100+100+100=498的超高分引起了震動，這已經算得上完美了。
海棠驚訝地說道：“沒想到弗朗索瓦會得到這麽高的分數。”
“啊，想比498更高的話，就只能是499或者500了吧，”潼川看向麻裏，她正在將放著小雪人的盤子放上推車，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受到弗朗索瓦的評分影響，“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聽起來不切實際，但一旦將這種期望放到麻裏的雪人巧克力上，竟然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雖然姐姐不再是為了獲得那樣的肯定，”優裏看著正在將作品擺放到評委面前的麻裏，天王寺組合並不期待奇跡，或者說，他們從來都不奢求奇跡，運氣確實很重要，但往往飄渺得無跡可尋，固然可以祈禱好運，卻只能依賴一步一個腳印的成果，但是……“但是，她值得那樣的肯定。”
“吼吼吼，真是可愛的小雪人造型啊。”童心未泯的理事長樂呵呵地說道。
“謝謝，”麻裏後退了一步，然後鞠躬，“那麽，請各位品嘗我的作品。”
“這是……”安利難得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其他幾位評委也沒鎮定到哪裏去，呆滯了片刻，恢覆過來後也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品嘗著，邊吃邊顯出無比幸福的神情。
“美夜啊，你不要就這麽早早結婚，”砂糖聖華的董事長忽然哭起來，用手絹擦著眼淚說道，“像小時候粘著爸爸媽媽一樣留在我們身邊不好嗎嚶嚶嚶(╥╯^╰╥)你想要什麽爸爸都會給你啊。”
“啊呀，爸爸真是的！”坐在堅野後面的小城美夜從觀眾席中站起來，無奈而又堅定地說道，“死心吧，我是一定要嫁給小真的~比起這個，你快點說品嘗感想啊。”
收到大小姐拋來的愛心，堅野抖了一下，忍不住往旁邊小莓的方向挪了挪。
花房看了眼似有動容的五位評委，又看了眼對這些反應並不意外的優裏：“一定是因為天王寺會長做的蛋糕，讓小城先生想起小城同學了吧？”
“灑在表層的糖粉，白巧克力甘納許淋面外殼包裹著清甜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黑巧克力的醇厚，白巧克力的甜蜜，冰淇淋蛋糕的軟糯，杏仁片的酥脆，各種素材搭配得非常和諧，”法國本校的校長回過神來，露出笑容，“但是，最讓人驚訝的，還是它帶給人的感受。”
“真是神奇，”理事長摘下眼鏡，擦了擦思念所凝結成的霧氣，“明明是冰涼的，卻讓人感受到與之截然相反的溫暖氣息，像是被家人輕輕地懷抱住了一樣。”
“你為它定下的主題是家人嗎？”意大利分校的校長溫和地問道，“這個巧克力蛋糕，使我想起很久以前與哥哥一起堆雪人的時光。”
“是的，”麻裏淺笑著回答道，“這是送給我妹妹的禮物。”
“姐姐真是的，”註意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優裏不自在地用手捂住臉，“不要總是說這麽讓人感動的話嘛，我會不好意思的。”
優裏的聲音很輕，只有身邊的幾個人和精靈能聽見，原本跟著感動的潼川快要吐血了，能不能不要用這麽無辜的抱怨語氣說這種話，你話裏的炫耀意味已經滿得快要溢出來了好嗎？啊，這個被姐控妹控占領的世界好讓人絕望，容他心疼優裏學妹的男朋友幾秒。
接下來是萬眾矚目的評分環節。
評委們沒有讓他們的心懸太久，很快，100接著100的評分就出現在電子屏幕上。
100，100，100，100，100。
最上方是安利老師給出的分數，他仍是最後一個給出評分的，當全滿分的成績出現在電子屏幕上後，會場先是陷入落針可聞的詭異安靜，然後全場沸騰。
滿分？！那個安利·留卡斯，竟然也會給出滿分！
弗朗索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會？！”
麻裏楞了一下，她不意外會得到高分，但安利老師品嘗那個蛋糕時並沒有多說什麽，原以為到頂也就是99分了，完全沒預料到能從他那裏獲得滿分。
她突然好奇，在這種時刻，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溢於言表的驚喜？難以抑制的興奮？夙願得償的激動？不管是哪種情緒，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為比賽的勝利高興之餘，為同伴們的歡呼開心之餘，居然沒有為安利老師給出的滿分產生過多感受。
但是，如果是那時的自己，也不會有這樣的自我突破吧。麻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或許是因為，找到了更為重要的東西，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所以才能放下過去所執著的一切。
“這不可能！”弗朗索瓦不甘心地說道，一定，一定是機器出問題了吧，她怎麽可能輸，安利老師怎麽可能給出滿分，她看著安利，聲音都在顫抖，“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輸？”
“弗朗索瓦，你應該清楚，”安利淡淡地說道，“麻裏的水平不亞於你，甚至，更勝於你。”
“就算，就算她水平還行，但是我的第戎巧克力是宮廷秘方，”弗朗索瓦咬著唇，握緊了手，“同樣水平的作品，天王寺的宮廷秘方也只有那個蜂蜜巧克力而已。”
“不是的，現在雪人巧克力也已經被載入宮廷秘方了，”從甜點王國飛回到會場的蜂蜜糾正道，雖然是昨晚收集的卡片，但宮廷秘方有嚴格的審核過程，所以今天才收到通過的消息，“麻裏，女王陛下讓我問你，打算把它命名成什麽？”
麻裏笑了笑：“優裏的雪人。”
優裏沒想到雖然還沒創造出任何宮廷秘方，但她的名字卻先以甜點名的形式登上去了。咳咳，她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努力去創造屬於自己的秘方，可是聽麻裏這樣取名還是好開心啊(*/ω＼*)
聽蜂蜜這樣說，弗朗索瓦楞住：“這是……新配方？”
“麻裏沒有被既有的蜂蜜巧克力限制住，不僅創作出了味道完全嶄新的作品，還賦予其深刻的情感表達。相對地，你抱著第戎巧克力已經完成的想法，滿足現狀，沒有做任何別的努力，”安利說著，語氣也變得越發嚴厲，這讓弗朗索瓦越發羞愧，“那是你全然的傲慢造成的。”
“所以，獲勝的是天王寺組合。”安利老師宣布道，他看著麻裏，動了動嘴唇，也許還想要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優裏的雪人’和天王寺同學以前的作品不太一樣，”理事長吃完了他的那份後和藹地看向麻裏，他曾嘗遍日本分校瑪麗沙龍售賣的學生作品，也一直擔任著完美糕點的評委，對這位優秀的學生會長自然印象深刻，也比較熟悉她的作品風格，“這樣驚人的轉變，背後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雪人冰淇淋，是我的第一個作品，”麻裏平靜地說道，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不，也許根本不能稱之為作品。畢竟它太粗糙，僅僅是將冰淇淋粉和牛奶加糖混合，把不同大小模具凍出的球形冰淇淋聚在一起形成雪人形狀，再將零食袋中的巧克力豆做成雪人的眼睛。”
“那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稚氣的設計，偶然發現妹妹看到雪景時驚喜的表情和堆雪人時的笑顏，就一心想著做出雪人冰淇淋，送給不愛笑的妹妹，”麻裏緩緩地說著，“就像安利老師所做的蜂蜜薄餅讓我第一次知道甜點能讓灰暗無聊的世界瞬間變得五彩繽紛一樣，那個今天看來毫無技術含量的雪人冰淇淋，換來了妹妹真心的笑容，讓八歲的我第一次明白，我親手制作的甜點，能令我在乎的人感到快樂，能令品嘗者為此感到幸福，我原本是為著這個願望想要成為糕點師的。”
“但後來，我奮力追逐一個人的背影，拼命想要獲得他的認可，過於依賴他的肯定，”麻裏看著安利，對方的眼神似有波動，她的臉上卻毫無波瀾，仿佛話語中的人不是他一樣，“我忘記了初心，迷失了自己，卻毫無所覺，陷入到為一個人的看法患得患失的仿徨中。我站在用對他的信仰築起的高臺，當他親手打碎這些時，我重重地摔下去，卻也終於清醒地認識到，長久以來支撐我前進的，竟然只是如此虛妄的幻想和期盼。”
她輕笑出聲，語氣有幾分自嘲，但又像是終於釋懷，所以毫無負擔地講述著曾經的執念。
“但是我今天站在這裏，並不在意他會怎麽評判。或許最初報名參賽是為了他，是想向他證明，我可以做出絕不會輸給任何其他人的作品，可現在卻發現，”麻裏搖頭，“不重要，這都不重要。”
“舍棄十拿九穩的成熟配方，在賽場上重新制作雪人巧克力，並不只是為了比賽勝利，也不再是為了獲得那個人的認可。它不屬於任何外物，只屬於我妹妹，屬於小時候的我們。”
“而我所想的全部，不過是希望回到小時候，找到那個躲在墻角獨自哭泣的孩子，輕輕抱住她，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將今天做出的雪人巧克力送給她，再一次對她說道，”麻裏的眸光無比溫柔，但安利清楚，盡管她是看著評委們在訴說，看著他的眼睛在訴說，可那種獨有的溫柔不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選手席中眼含淚水的優裏，“――‘快看啊，這是雪人。’”
吶，你能聽到嗎？
那個不會說話的小雪人所發出的聲音？
我把歡樂送給你。
我把喜悅送給你。
我把世間所有的美好送給你。
作為交換，請送給我一個笑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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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太久太遠的話，會很容易忘記最開始的心願和目標是什麽。
“小時候，你總是哭，但在我們面前又會把眼淚憋著，就算被我發現問起，你也什麽都不說，”聽著優裏對那些零碎日常場景的講述，麻裏想起了很多東西，她沈默了一會，然後說道，“剛開始我很著急，問你是不是被欺負了，你就會回答不是，可又不說為什麽會哭。後來我就不再問了，可是每次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也很難過，就會去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感到開心一點。”
“我知道，”優裏擡起頭，也許正是因為那幾年沒有好好對待家人，想通之後才會加倍地去珍惜彌補，“姐姐為我所做的，爸爸媽媽為我所做的，我都知道。”
“上學後，你逐漸變得愛笑愛說話，會粘著我，會甜甜軟軟地沖我撒嬌，我就會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爸爸媽媽和朋友們炫耀，優裏這麽喜歡我，”講到這裏，麻裏唇角微揚，“也許早一點讓你多接觸同齡的小夥伴，你那時就不會那麽孤獨了吧。”
“那些改變，並不是因為開始上學，”優裏搖搖頭，“而是因為你們始終陪伴在我身邊。”
“我以前對自己承諾過，一定要好好保護你，”麻裏看著優裏的臉，五官仍有幼時的影子，那時稚嫩眉宇間不符合天真爛漫年紀的沈重和漠然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春日清風般輕靈的開朗與柔和，“雖然現在的你已經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但是這份心情，還是沒有改變過。”
“雪人冰淇淋的味道，我一直都記得，”優裏的心上像是開出了一朵花，不自覺地微笑道，“能成為麻裏的妹妹，真的是既幸運又幸福的一件事。”
“我也一樣。”看著妹妹的笑容，麻裏的心似是被輕飄飄軟綿綿的棉花糖包裹住，怎麽可以忘記啊，當初創作那個小雪人時的心情。
這天晚上麻裏做了一個夢，知覺混亂的夢中，所見所感如浮光掠影，她經歷了從小到大的生活：和安利老師的相遇，進入聖瑪麗學院後的學習，參加完美糕點比賽的體驗，那些零落片段速度極快地掠過去，明明早就經歷過，夢裏卻忘記了現實中的一切，並沒有發現這些不符記憶不合邏輯的地方。從幼年開始，父母忙於工作，對她寄予厚望又嚴格要求，沒有年齡相近的玩伴，一個人在家也就是按照大人的期望，學習，看書，練琴，被誇獎，繼續學習。偶爾出於興趣制作甜點，不知不覺中做出了兩份，又深感無聊地自行解決掉。被安利老師的蜂蜜薄餅所打動，立下了想成為糕點師的願望，興沖沖地和他說起“我以後也想做出這樣的甜點給……”，突然頭腦空白，不知道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時是指想給誰吃。和安利老師的重逢，在眾多學生中的脫穎而出，被同學們眾星拱月一樣地包圍著，可不知為何，很多話壓在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很多情緒藏在心底卻不曾被人發覺，處在人群之中仍會感到孤獨寂寞。升入高中後，她見到了中等部一年級新一屆的A組，莫名覺得缺少了什麽，只能歸於很少出現三個人的A組而帶來的錯覺。後來麻裏見到了被安利老師欣賞而轉學過來的天野莓，在意地關註著她的成長，這一年的完美糕點，高等部的A組與中等部的A組各自組成了天王寺組合與草莓組合，代表賽中他們擊敗了草莓組合，對方卻還是獲得了B代表隊的資格，酸澀與不甘支配了她。在巴黎的世界賽，看著與弗朗索瓦舉止親昵的安利老師，她獨自陷入崩潰，一個人在雨中坐了一整晚，心寒到對雨點落在身上的冷意所麻木。禮服賽的失敗大概是理所當然，她的不在狀態將整支隊伍都拖入了敗局，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被踩在腳下，無法接受輸掉的結果，也無法面對被拖累的隊友，更無法擺脫掉對蒙納爾帕斯火車站那一幕的反覆回想，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
從睡夢中醒來時，麻裏看到優裏安然沈睡的樣子，終於意識到夢裏間或的違和感來自何處，夢中的那些經歷除了日常細節和比賽結果以外，與她真正的人生軌跡並無多大不同，唯獨缺失了和優裏有關的部分，既沒有妹妹的存在，也沒有因妹妹的存在而帶來的改變。
唯獨缺失了，那個會因為自閉而背過身去不理人，會因為害怕而緊緊牽著她的手，會因為開心而張開手向她要抱抱，會因為貪吃而在她制作蛋糕過程中跑過來偷嘴，會因為吃醋而生氣地嘟起嘴表達不高興，會因為喜歡而興高采烈地說著“最喜歡姐姐制作的甜點”的優裏。
唯獨缺失了，那個會因為在意，而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努力想要安慰她卻跟著哭起來的優裏。
沒有妹妹的人生，和現在的生活乍看之下是相似的，卻充滿著很多細小的空洞，那是在夢境之外被優裏帶給她無數微光般小小的溫暖所填充的。
潼川和海棠帶來了加賽通知，比賽時間在第二天下午，地點不變，和以往的團體賽不同，加賽形式是代表賽，每組推出一名代表參加對決，課題是巧克力糕點，主題不限定。
“評委們還沒吃夠巧克力嗎？”優裏囧著臉說道，賽了兩輪巧克力禮服，加賽了一輪迷你巧克力還不夠，這是打算在準決賽中將巧克力進行到底嗎？
“既然課題是巧克力，就由麻裏或者留衣作為代表吧。”潼川提議道，海棠最精通巧克力，而麻裏堪稱全能。
“麻裏公主比我更適合，”海棠搖頭，他看著已經恢覆精神的麻裏，“對方肯定會派出弗朗索瓦作為代表，題目相適應，她很可能會制作被選入宮廷秘方的第戎巧克力。”
“那剛好，麻裏的蜂蜜巧克力也是宮廷秘方，”潼川說著忽然反應過來，納悶地問道，“難道這次會變成宮廷秘方之間的對決？”
“畢竟被選入宮廷秘方的作品，往往能代表糕點師個人最頂尖的實力。”蜂蜜說道，弗朗索瓦和麻裏無疑都是天才，制作出的很多甜點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佳作，但是真正被選入甜點王國宮廷秘方的創造卻也只有那一樣。盡管如此，學生時代就能有這樣的成果，也堪稱驚人了。
“倘若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最好再考慮一下代表人選。雖然蜂蜜巧克力確實是我至今最被認可的作品，但是，如果由我作為代表參加和弗朗索瓦的加賽，我不會使用這個配方。”麻裏忽然說道，平靜地看著由於她的話而流露出驚訝之色的幾個人。
“麻裏公主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海棠問道，“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我有更想制作的甜點，就像是哽在喉間的話，它完全嶄新，毫不成熟，卻拼命向外湧著，渴望被表達。我克制不了這種沖動，但是也無法保證，一天的時間內將配方從零開始改進到蜂蜜巧克力的水平，”麻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由於經常練習糕點制作和鋼琴演奏而有著繭子的手，很奇怪，此時指尖似乎因為興奮而微微顫動著，想要拿起制作工具，想要盡力嘗試做出所想的那個甜點，這是參賽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分明對成品一無所知，卻還是充斥著制作和創造的熱忱，殘留的冷靜和理智促使她搖了搖頭否決道，“使用還是空白的作品去參賽，太過冒險了。還是留衣……”
海棠打斷了她：“那就冒險一次。”
麻裏愕然地望著他。
“既然連留衣都這樣說了，”潼川爽快地應道，“那就麻裏作為代表吧，按你想的去做，兩邊都是舊作品的對決也太沒意思了。”
“有表達的欲望，那就用甜點表達出來，”聽到麻裏說不會使用蜂蜜巧克力的配方，優裏反倒松了一口氣，她堅信全力發揮的麻裏不會輸給弗朗索瓦，“不管怎樣，我們都相信你的實力。”
註意到麻裏對代表賽尚有些猶豫不定，海棠笑著說道：“有種奇怪的預感，也許不那麽理智冷靜的麻裏公主，能創造出更好的作品。”
“謝謝，”麻裏認真地看著他們說道，“留衣，零次，優裏。”
眼看著重要的加賽代表資格這麽隨意任性地確定了，肉桂揉了揉眼睛，結果和他想得差不多，可過程有點奇妙，總感覺哪裏不對，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他感慨道：“沖動是會傳染的嗎？”
“我覺得不是沖動哦，”金平糖用手捧著臉說出自己的看法，“放棄舊配方的榮譽，遵從心之所向，重新設計參賽糕點的麻裏大人很勇敢呢。”
“因為是麻裏，”蜂蜜很高興麻裏最終解開了心結，“所以她才這樣被大家信任著。”
比賽地點還是在聖米歇爾山城堡，麻裏打算先去買制作材料，陪同她的人是海棠，畢竟剩下三個人之中他最擅長巧克力。兩人才走出酒店大門，粉紅色的豪華直升機忽然從天而降，小城從直升機上走下來，掩著嘴發出經典的大小姐式笑聲，高傲地問道：“別來無恙啊？天王寺會長。”
“啊，你是……”海棠想起來這就是那個輸給他們的大小姐，名字叫……呃，叫什麽來著？
“竟然會忘了砂糖聖華的社長千金小城美夜的名字！”小城雙手叉腰，相當不高興地說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好久不見，小城同學，”麻裏平淡地問候示意，“我們還要去買巧克力，先失陪了。”
“看來天王寺會長現在也動真格地準備起加賽了，”小城反而像是很滿意，“佐藤，鹽谷。”
“是，大小姐！”佐藤放下電話，“已和酒店聯系好，這兩天空出廚房供天王寺組合使用。”
“是，大小姐！”鹽谷合上筆記本，“已和巴黎分部聯系好，很快就會有高級覆蓋劑送達。”
雖然已經習慣了大小姐異於常人的舉動，但麻裏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思維方式，詫異地看著小城美夜：“小城同學，你這是……？”
“不用感動了，只是這場加賽給你們的特別優待而已。”小城用手指卷著頭發，自顧自地說道。
“……”麻裏和海棠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不知道該對沈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大小姐說些什麽。
“你們必須贏，讓那個安利看著，你不可能輸給弗朗索瓦，”小城一想起安利所說的話就深感不滿，“他竟然敢說目標成為糕點師的人不需要談戀愛，那種自大的家夥真是讓人不爽。”
海棠看向麻裏，不由得將手握緊成拳，他很清楚麻裏對安利老師有多崇敬和憧憬，那是超出學生對老師崇拜之外的愛慕之情。盡管麻裏沒有提起過，可她這幾天的異常肯定和安利老師有關，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抱著這種觀念。安利老師也對麻裏說過這樣的話嗎？這種將她的感情全然否定的話？
“我很欣賞小城同學的堅定，”再次聽到安利老師的名字和那句曾傷透了整顆心的話時，麻裏反而不再有什麽感覺了，她只是微笑著說道，“謝謝你的鼓勵，我們要去選購材料了。”
“哼，別天真了，這可不是鼓勵，”小城揚起下巴，“我絕對不允許打敗了小城組合的人輸給其他組，你們只能，不，是註定要輸給我家darling在的堅野組合。哦呵呵呵，我可是等著看親愛的小真華麗地打敗你為我覆仇呢~”
坐在前往聖米歇爾山火車上的堅野打了個噴嚏。
“很遺憾，”麻裏走了幾步，回過頭淡然地說道，“決賽時贏的人，也會是我們。”
優裏和潼川原本還在和酒店經理商量借用廚房的事情，和上一場繁瑣覆雜的巧克力禮服制作所要求的場地條件不同，這次天王寺組合僅僅是想借到能讓麻裏不受打擾地為個人代表賽做準備的一部分空間而已，眼看著就快談妥，站在面前的經理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簡單應了幾句掛掉之後，他就幹凈利落地一揮手示意他們跟著他去廚房。接下來的發展就更玄幻了，眼睜睜地看著經理和大廚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話，主廚就點點頭指揮廚師們收拾整理好東西暫時從廚房撤走，優裏一臉懵圈地看著很快就變得幹幹凈凈空空蕩蕩只剩下各種廚具的大廚房，等一下，這種詭異的發展是怎麽回事？
“砂糖聖華已經包下了酒店的整個廚房供你們在這兩天內使用，”酒店經理笑瞇瞇地解釋道，“那就預祝比賽順利了。”
聽到砂糖聖華幾個字，優裏大概明白這是出自誰的手筆了，為了一個小型甜點制作能空出整個星級酒店的廚房，這陣仗很華麗，這氣勢很宏大，這作風很大小姐。
“但是為什麽要幫我們？”潼川一頭霧水，“優雅那場輸給我們時，她不是很不服氣嗎？”
優裏也很迷惑，小城美夜和天王寺組合其實並沒有多少交情，而且印象中她還挺看不順眼麻裏和自己的。動畫劇情中，大小姐前期做過的一些事情真心沒法洗白，但在麻裏輸掉後正面懟安利這段其實還是有刷到方優好感的。可是現在並沒有這茬，小城突如其來的幫助也顯得很莫名其妙。
不過對那個大小姐而言，做壞事也好，好事也好，只憑著高興，似乎完全不需要什麽理由，討厭時是真的討厭，可愛時又是真的可愛，這種驕縱任性卻又沒有壞心的性格，也算是神奇了吧。
麻裏回到酒店後，沒想到小城真的把酒店的整個廚房包下來了，但也沒再說什麽，徑直拿出材料開始準備比賽作品。其他三個人知道這個過程不適合被打擾，都默默地退了出去，聽海棠說起前面那段後，優裏和潼川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說，這個理由也很大小姐。
第二天的比賽依然設置在舞會大廳，制作過程公開進行，圍觀的卻不再是陌生的賓客，而是完美糕點世界賽的代表隊們，雖然還只是準決賽的加賽，但兩方代表都是有天才之稱的實力出色的學生，她們的個人對戰非常值得一看。最關註這場比賽的應該就是堅野組合了，無論哪方勝出，都會成為他們的最終決賽對手，而且天王寺組合還是曾在分校代表資格戰中勝過他們的強敵。昨晚依照精靈們借來的宮廷秘方，A組制作出了弗朗索瓦的第戎巧克力和麻裏的蜂蜜巧克力，二者的能力確實無愧於法國本校第一名和日本分校第一名的讚譽。盡管深深地被打擊到了，可絕對不會因此放棄認輸，他們反而振作精神，被激發起了更強烈的鬥志和決心。
評委宣布比賽開始後，弗朗索瓦和麻裏都立即開始制作，金發的法國女郎神色傲然，富有自信地看了一眼對手，又看向安利老師，好似勝券在握。而麻裏只是專註地看著手中的材料，動作不急不緩，既沒有看弗朗索瓦，也沒有看評委席，仿佛不是置身於氣氛激烈緊張的賽場，而是身處在普普通通的一間料理室，那些註視著她的人群都不存在一般。
小莓看著麻裏，忽然冒出一句話：“我覺得，天王寺會長今天的狀態好像不太一樣。”
堅野快速掃了一眼兩邊取出的素材，弗朗索瓦看樣子是要制作她最拿手的第戎巧克力了，而天王寺會長使用的材料……等等，天王寺會長竟然沒有使用那麽切合課題的宮廷秘方？！註意到這點的堅野驚訝地說道：“她制作的不是蜂蜜巧克力。”
A組的精靈們都是一驚，這也太大膽了吧？！
“小莓，”香草忍不住問道，“你是比賽剛開始就註意到了嗎？”
“不，我不是在說這個，”小莓呆呆地望著賽場，她忽然想起來，以前有過相似的情形，自己坐在觀眾席看著天王寺會長舞蹈般嫻熟優美的動作，無法將目光移開，而此時此刻，看著正在制作巧克力的天王寺會長，她更加難以轉開自己的視線，“會長的表情，很溫柔。”
“這次題目也是安利老師確定的，”理事長和坐在旁邊的安利老師交談著，“聽說那兩個孩子最被認可的代表作恰好都是巧克力，是考慮到這點才確定的課題嗎？”
“不完全是，”安利微笑著說道，“不如說，是因為我想知道，在這個題目下，在兩邊的經典作品都與巧克力有關的情況下，她們會在比賽中怎麽選擇。”
是守著昔日的榮光固步自封，還是頂著沈重的壓力向前一步？
他先是看向弗朗索瓦的料理臺，看得出來，也許有細微改動，卻仍沒有脫離第戎巧克力的影子，心裏略有些失望，面上卻還是沒表現出來。然後安利看向麻裏，她的動作流暢而不帶絲毫猶豫，這讓他感到欣慰，麻裏的狀態比以前任何一次的比賽狀態都還要更好，這值得高興。
安利感興趣地關註著麻裏的制作過程，很期待最後的成品，也很好奇她將會做出什麽樣的甜點，原本註意力都集中在她的手上，無意中看了她的臉一眼，然後他楞住了。
麻裏在笑。
安利曾見過很多次麻裏制作甜點時的樣子，無論是為了課堂作業，為了當堂示範，為了沙龍賣品，還是為了比賽作品，她都是專心而細致地執行著每一個步驟。然而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麻裏，她如此柔和地看著逐漸成型的作品，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像是在和誰對決，而像是在精心準備一件將要送出的禮物，將所有的感情和心意都傾註於中。
這個學生一向努力，聰明，有天賦，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始終保持著踏實的態度，並沒有被那些稱讚沖昏頭腦。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感覺到麻裏對自己的看法在意得過度了，那似乎成了一種執念，將她囿於狹小的視野中，明明還能走得更遠，卻因為種種顧慮而徘徊不前，看不到更加廣闊的道路。
安利收回了視線，所以，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麻裏。
否定那些讓你喪失清醒判斷力的束縛，否定那些徒勞地從我身上尋找的虛無意義，否定那些讓你仿徨不定的限制，否定……那被你誤以為是愛情的崇拜和憧憬。
否定我。
優裏站在場邊，昨晚試吃過那個雪人巧克力的她，相信麻裏今天的作品會給所有人帶來驚喜。看著麻裏堅定而目標明確地進行著她所熱愛的甜點制作，優裏忽然萌生一個奇異的想法，也許無論完美糕點比賽結果如何，他們都已經在這個過程中獲得過相當多的收獲。一時間，實際的輸贏勝敗反倒被虛化，更令人熱切期盼的是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未來。
更何況，優裏堅信，懷著和當年相似心情做出這份甜點的麻裏，在這場比賽中根本就不可能輸。
時間終止，按順序先盛上的是弗朗索瓦的作品，她很有信心地說道：“請品嘗吧。”
“啊，這是……”理事長很少吃到口味風格這麽特別的甜點，“黑加侖的風味和加了胡椒的奶油中和，不，不僅止於此……”
“加了咖喱的巧克力面包也費了很多心思，”法國本校的校長露出笑容，“覆雜而又難以言喻，其中蘊藏的味道和口感真是讓人享受。”
安利沒什麽表情，看起來不像其他評委那樣滿意，但是在評審結束後，他還是給出了98高分。盡管是五位評委中唯一沒給出滿分的人，可是選手們也從來沒指望過安利老師會打出滿分——那簡直可以稱之為驚悚了，就連弗朗索瓦本人，在看到安利所給的98這個數字時，驚喜之情也無法掩飾，她竟然從向來嚴格的安利老師那裏獲得了這麽高的分數！
98+100+100+100+100=498的超高分引起了震動，這已經算得上完美了。
海棠驚訝地說道：“沒想到弗朗索瓦會得到這麽高的分數。”
“啊，想比498更高的話，就只能是499或者500了吧，”潼川看向麻裏，她正在將放著小雪人的盤子放上推車，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受到弗朗索瓦的評分影響，“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聽起來不切實際，但一旦將這種期望放到麻裏的雪人巧克力上，竟然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雖然姐姐不再是為了獲得那樣的肯定，”優裏看著正在將作品擺放到評委面前的麻裏，天王寺組合並不期待奇跡，或者說，他們從來都不奢求奇跡，運氣確實很重要，但往往飄渺得無跡可尋，固然可以祈禱好運，卻只能依賴一步一個腳印的成果，但是……“但是，她值得那樣的肯定。”
“吼吼吼，真是可愛的小雪人造型啊。”童心未泯的理事長樂呵呵地說道。
“謝謝，”麻裏後退了一步，然後鞠躬，“那麽，請各位品嘗我的作品。”
“這是……”安利難得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其他幾位評委也沒鎮定到哪裏去，呆滯了片刻，恢覆過來後也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品嘗著，邊吃邊顯出無比幸福的神情。
“美夜啊，你不要就這麽早早結婚，”砂糖聖華的董事長忽然哭起來，用手絹擦著眼淚說道，“像小時候粘著爸爸媽媽一樣留在我們身邊不好嗎嚶嚶嚶(╥╯^╰╥)你想要什麽爸爸都會給你啊。”
“啊呀，爸爸真是的！”坐在堅野後面的小城美夜從觀眾席中站起來，無奈而又堅定地說道，“死心吧，我是一定要嫁給小真的~比起這個，你快點說品嘗感想啊。”
收到大小姐拋來的愛心，堅野抖了一下，忍不住往旁邊小莓的方向挪了挪。
花房看了眼似有動容的五位評委，又看了眼對這些反應並不意外的優裏：“一定是因為天王寺會長做的蛋糕，讓小城先生想起小城同學了吧？”
“灑在表層的糖粉，白巧克力甘納許淋面外殼包裹著清甜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黑巧克力的醇厚，白巧克力的甜蜜，冰淇淋蛋糕的軟糯，杏仁片的酥脆，各種素材搭配得非常和諧，”法國本校的校長回過神來，露出笑容，“但是，最讓人驚訝的，還是它帶給人的感受。”
“真是神奇，”理事長摘下眼鏡，擦了擦思念所凝結成的霧氣，“明明是冰涼的，卻讓人感受到與之截然相反的溫暖氣息，像是被家人輕輕地懷抱住了一樣。”
“你為它定下的主題是家人嗎？”意大利分校的校長溫和地問道，“這個巧克力蛋糕，使我想起很久以前與哥哥一起堆雪人的時光。”
“是的，”麻裏淺笑著回答道，“這是送給我妹妹的禮物。”
“姐姐真是的，”註意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優裏不自在地用手捂住臉，“不要總是說這麽讓人感動的話嘛，我會不好意思的。”
優裏的聲音很輕，只有身邊的幾個人和精靈能聽見，原本跟著感動的潼川快要吐血了，能不能不要用這麽無辜的抱怨語氣說這種話，你話裏的炫耀意味已經滿得快要溢出來了好嗎？啊，這個被姐控妹控占領的世界好讓人絕望，容他心疼優裏學妹的男朋友幾秒。
接下來是萬眾矚目的評分環節。
評委們沒有讓他們的心懸太久，很快，100接著100的評分就出現在電子屏幕上。
100，100，100，100，100。
最上方是安利老師給出的分數，他仍是最後一個給出評分的，當全滿分的成績出現在電子屏幕上後，會場先是陷入落針可聞的詭異安靜，然後全場沸騰。
滿分？！那個安利·留卡斯，竟然也會給出滿分！
弗朗索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會？！”
麻裏楞了一下，她不意外會得到高分，但安利老師品嘗那個蛋糕時並沒有多說什麽，原以為到頂也就是99分了，完全沒預料到能從他那裏獲得滿分。
她突然好奇，在這種時刻，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溢於言表的驚喜？難以抑制的興奮？夙願得償的激動？不管是哪種情緒，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為比賽的勝利高興之餘，為同伴們的歡呼開心之餘，居然沒有為安利老師給出的滿分產生過多感受。
但是，如果是那時的自己，也不會有這樣的自我突破吧。麻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或許是因為，找到了更為重要的東西，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所以才能放下過去所執著的一切。
“這不可能！”弗朗索瓦不甘心地說道，一定，一定是機器出問題了吧，她怎麽可能輸，安利老師怎麽可能給出滿分，她看著安利，聲音都在顫抖，“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輸？”
“弗朗索瓦，你應該清楚，”安利淡淡地說道，“麻裏的水平不亞於你，甚至，更勝於你。”
“就算，就算她水平還行，但是我的第戎巧克力是宮廷秘方，”弗朗索瓦咬著唇，握緊了手，“同樣水平的作品，天王寺的宮廷秘方也只有那個蜂蜜巧克力而已。”
“不是的，現在雪人巧克力也已經被載入宮廷秘方了，”從甜點王國飛回到會場的蜂蜜糾正道，雖然是昨晚收集的卡片，但宮廷秘方有嚴格的審核過程，所以今天才收到通過的消息，“麻裏，女王陛下讓我問你，打算把它命名成什麽？”
麻裏笑了笑：“優裏的雪人。”
優裏沒想到雖然還沒創造出任何宮廷秘方，但她的名字卻先以甜點名的形式登上去了。咳咳，她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努力去創造屬於自己的秘方，可是聽麻裏這樣取名還是好開心啊(*/ω＼*)
聽蜂蜜這樣說，弗朗索瓦楞住：“這是……新配方？”
“麻裏沒有被既有的蜂蜜巧克力限制住，不僅創作出了味道完全嶄新的作品，還賦予其深刻的情感表達。相對地，你抱著第戎巧克力已經完成的想法，滿足現狀，沒有做任何別的努力，”安利說著，語氣也變得越發嚴厲，這讓弗朗索瓦越發羞愧，“那是你全然的傲慢造成的。”
“所以，獲勝的是天王寺組合。”安利老師宣布道，他看著麻裏，動了動嘴唇，也許還想要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優裏的雪人’和天王寺同學以前的作品不太一樣，”理事長吃完了他的那份後和藹地看向麻裏，他曾嘗遍日本分校瑪麗沙龍售賣的學生作品，也一直擔任著完美糕點的評委，對這位優秀的學生會長自然印象深刻，也比較熟悉她的作品風格，“這樣驚人的轉變，背後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雪人冰淇淋，是我的第一個作品，”麻裏平靜地說道，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不，也許根本不能稱之為作品。畢竟它太粗糙，僅僅是將冰淇淋粉和牛奶加糖混合，把不同大小模具凍出的球形冰淇淋聚在一起形成雪人形狀，再將零食袋中的巧克力豆做成雪人的眼睛。”
“那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稚氣的設計，偶然發現妹妹看到雪景時驚喜的表情和堆雪人時的笑顏，就一心想著做出雪人冰淇淋，送給不愛笑的妹妹，”麻裏緩緩地說著，“就像安利老師所做的蜂蜜薄餅讓我第一次知道甜點能讓灰暗無聊的世界瞬間變得五彩繽紛一樣，那個今天看來毫無技術含量的雪人冰淇淋，換來了妹妹真心的笑容，讓八歲的我第一次明白，我親手制作的甜點，能令我在乎的人感到快樂，能令品嘗者為此感到幸福，我原本是為著這個願望想要成為糕點師的。”
“但後來，我奮力追逐一個人的背影，拼命想要獲得他的認可，過於依賴他的肯定，”麻裏看著安利，對方的眼神似有波動，她的臉上卻毫無波瀾，仿佛話語中的人不是他一樣，“我忘記了初心，迷失了自己，卻毫無所覺，陷入到為一個人的看法患得患失的仿徨中。我站在用對他的信仰築起的高臺，當他親手打碎這些時，我重重地摔下去，卻也終於清醒地認識到，長久以來支撐我前進的，竟然只是如此虛妄的幻想和期盼。”
她輕笑出聲，語氣有幾分自嘲，但又像是終於釋懷，所以毫無負擔地講述著曾經的執念。
“但是我今天站在這裏，並不在意他會怎麽評判。或許最初報名參賽是為了他，是想向他證明，我可以做出絕不會輸給任何其他人的作品，可現在卻發現，”麻裏搖頭，“不重要，這都不重要。”
“舍棄十拿九穩的成熟配方，在賽場上重新制作雪人巧克力，並不只是為了比賽勝利，也不再是為了獲得那個人的認可。它不屬於任何外物，只屬於我妹妹，屬於小時候的我們。”
“而我所想的全部，不過是希望回到小時候，找到那個躲在墻角獨自哭泣的孩子，輕輕抱住她，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將今天做出的雪人巧克力送給她，再一次對她說道，”麻裏的眸光無比溫柔，但安利清楚，盡管她是看著評委們在訴說，看著他的眼睛在訴說，可那種獨有的溫柔不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選手席中眼含淚水的優裏，“――‘快看啊，這是雪人。’”
吶，你能聽到嗎？
那個不會說話的小雪人所發出的聲音？
我把歡樂送給你。
我把喜悅送給你。
我把世間所有的美好送給你。
作為交換，請送給我一個笑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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